我将写作本文视为履行某种道德上的义务——在我的茫然无所措的备考过程中,前辈们发在论坛的经验贴如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的宝贵灯塔,为我指引着航行的方向。如今暂时得以靠岸,是时候不揣浅陋,在他们的基础上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为后来者照亮些许前路。
1.反馈与评价 及时反馈机制的重要性无需多言,需要强调的是如何在自己的学习过程中结合专业特征建立起这样的机制。不同于投篮、打高尔夫或者玩游戏这样明显的可视化反馈,学习抽象的法律知识时,我们难以从阅读过程中直观地感受自身的成长,甚至,遗忘与无所适从更加容易俘获我们的心灵,带来极大的挫败感。为此,必须从阅读之外引入其他反馈和评价机制,我所选择的便是实例的分析——每当完成一定范围的知识摄入,便会围绕着特定的主题(关键词)搜寻一些裁判文书,对每一份判决进行独立的分析。虚构的小实例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在阅读教材的过程中,我会不时开小差,构想一些虚构的情境和实例,提出问题。对实例的前提和语境进行变换,还可以不断衍生出新的问题。学习“混同学说”时,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金庸先生取自己所有作品的首字联成的对联“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是作品吗?如果排列顺序恰好是作品出版的顺序的话呢?如果不是每本作品的首字呢?我曾就此请教了同为金庸迷的王迁老师。 不啻实例的分析,与二三好友的闲聊和讨论、撰写文章或者做笔记都可以形成良好的反馈,选择哪种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活动获取对自身的适切评价,找到优势和不足之所在,从而调整好下一次的“投篮”或者“击球”。 2.记忆与理解 人们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在死记硬背党看来,机械性地记住所有概念、观点以至法条便可无往而不胜。理解记忆派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主张对法律的精神加以把握,通过追寻规则何以形成及其内在价值来理解法律、运用法律。二者事实上并非不可调和,创造力与记诵也并非不可兼容。 人类无法心意相通,注定只能通过语言来互通有无。但正如维特根斯坦所指出的,语言有其局限所在,无力肩负如此重要的使命。就文科的学习而言,我们更加依赖语言这一工具,大量地通过语言摄取和传达知识与思想,如何理解语言背后所负载的实质性内容也因此显得更为重要。一旦我们为语言的外在形式所束缚,为抽象而狭隘的语词定义所局限,独立思考将变得寸步难行。 偏好概念定义和要件罗列的法学系统正在无谓地消耗我们的智识和精力,“没有什么比背诵定义更不需要批判、智慧和创新,无须思想、方法和进取的传授”(方流芳老师语)。为此,必须彻底摆脱语词的形式束缚,结合具体的语境,在概念使用与比较中把握语词的实际含义。相对于准确而无误地表述概念或者法条,如何在出现问题时使用概念、适用法律才是更为实质的,而这一具体应用的过程也终将帮助我们掌握知识以至于历久不忘。 如果说我们的任务止于理解与学习知识,那么到这一步或可就此打住。问题在于,我们需要向外界表达我们的理解,以供他人评判。因此,重复性的背记同样有其重要性所在。稳定而清晰的内涵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组织语言,丰富心灵,加速表达。记诵式学习带来的枯燥与乏味可以通过有意识的重组或者编排来消解。 3.应试与闲谈 专业课知识产权法所使用的主要书目如下,其中对王迁老师和崔国斌老师的三本书花费的心力最多,同时也间或参阅了《知识产权法》(刘春田主编)、《美国知识产权法》(李明德著)及《中国专利法详解》(尹新天著)等书。如何阅读这些书,前面已经给出了我的答案。 王迁:《知识产权法教程》,第5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李琛:《论知识产权法的体系化》,北京大学出版社;
崔国斌:《著作权法:原理与案例》,北京大学出版社;
何怀文:《中国著作权法:判例综述与规范解释》,北京大学出版社;
崔国斌:《专利法:原理与案例》,第2版,北京大学出版社;
何怀文:《专利法》,浙江大学出版社;
王太平:《商标法:原理与案例》,北京大学出版社;
何怀文:《商标法:原理规则与案例讨论》,浙江大学出版社;
冯术杰:《商标法原理与应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初试的题目论坛已有,于此不赘。就初试而言,题型和问题带有强烈的出题者个性,是否对后来的试题有所指引尚且存疑,希望后来者不要过分拘泥于这种形式。复试笔试题目共三道,第一题是关于网络服务提供商间接侵权责任能否直接适用民法一般规则的探讨,第二题是对现行知识产权损害赔偿制度的评价及对提高损害赔偿力度这一政策取向的评价,第三题是对新修订的《反不正当竞争法》第12条的评价。初复试所有的题目都呈现强烈的开放性,事实上,我们几个人的答案相左之处所在多有。比起固化的模式和套话,呈现自己的思考或许更为重要。 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指出:“不要以成功为目标——你越是对它念念不忘,就越有可能错过它。因为成功如同幸福,不是追求就能得到;它是一个人全心全意投入并把自己置之度外时,意外获得的副产品。”从一开始到结果出现,我都没有抱很大希望。1到2人的名额,不指定书目,不固定的题型和出题模式,面对这样极大的不确定性,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比起患得患失“能不能考上”,苦心搜寻各种各样的“信息”,不如将耗费在这方面的精力花在踏实的阅读和思考上。人生性缘木求鱼,总是将所有的心力投注在最终的目标上,而将达至目标的点滴成长视作无物。生活不过是体验的集合,我们或许暂时无法改变所处的环境,但却能依靠心灵的力量改变对外在事物的体验。将学习视作为了升学不得不经历的痛苦并无不可,但是,只要愿意,我们也完全可以试着去感受这一过程中自我心智的成长、观点的成熟、知识体系的建构,体会智力边界的每一次扩张,享受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带来的愉悦。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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