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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孩子。 身高只有150，体重也快有130了，粗糙暗黑的皮肤，臃肿的身材，穿着不知谁给的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夸夸的肥大，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破烂的鞋藏在后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实她成绩挺好的，就坐我前排，一开始为人也和善，我还记得刚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没说过话，那次考试没带橡皮问她借，她立马把她橡皮掰成两半给了我一半，属于那种虽然有点害羞，但其实很热心肠的女孩子。 但可能害怕被讨厌，女同学也不想和她多接触，她想和谁说话，哪个团体就“自觉”地跑开。而男同学，只要谁稍稍对她施一点善意，就会被几个人说成是“喜欢她”，“以后要和她结婚”，反正久而久之，根本没有哪个小学生正义感强到敢为她打抱不平。 这还不是夸张的，虽然感觉她每天上学都很难过，但她也就忍了。我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 夸张的是后来他们还变本加厉。 几个捣蛋的男生把她的书包从桌洞里扔出来，文具散落一地，还把一片卫生巾贴到墙上，然后全班哄堂大笑。赶来上课的老师只是让捣乱的男生出去站了一节课，把她留在教室上课，事后没有任何安慰，她的内心世界怎么样，谁又关心呢？
02 关键是，丑人在充满恶意的环境里呆的越久，她们的性格就越阴郁；而漂亮女孩在满是阳光鲜花的世界里成长，性格就越来越开朗。 那姑娘性格越来越阴郁又怪谁呢？还不是我们所有人的错吗。她只是天生长得不好看，家里条件也不好，没办法给她打扮好看。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遭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03 我辗转打听了好几个同学，才知道她后来的事情。 她转学后，离开家乡，去外地上学了，但是很“懂事”的告诉父母， 大学又获得了奖学金，不需要家里寄钱了。实际上，家里也没钱供她读书。 如果丑遭受来自男生的恶意，那穷就是恶意的几百倍。
04 大学舍友的父母每月都有七八千的工资， 而她连四千块的学费全家都凑不起。 她在食堂勤工俭学，用手扣那油腻腻的饭菜，被舍友嘲笑“一身饭味”。 她性格越发阴郁，回到宿舍就睡觉，也不和大家交流， 一个月买一次水果，还买特价的，习惯性问小商贩还能再便宜点吗？ 小商贩恶狠狠的说：在你眼里，tm的看到的全是烂货！ 想起也被同学嘲笑ipone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块出去玩连瓶水都要自带，不舍得买。 她真的讨厌死自己了。 其实她乖巧懂事，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毕业后，我无意间读到了她在网上写的日记： 01 工作后，我也有钱了， 但我的病，所有的人都看不出来， 因为我总是穿着干净的衣裳，伪装的安安静静， 表面上非常正常，内心里却波涛汹涌。 02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习惯性又神经质的扫地，洗衣服，丢垃圾； 甚至一瓶洗发水用完，买把新的牙刷，换一卷新的纸, 我都赋予它意义：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可是我发现我的生活无法重新开始， 因为我不能和过去的自己达成和解。 03 每次解救自己的方式，就是收拾自己的头发：寓意重头开始； 可是把自己的头发烫完之后，隔不了多久就去拉直：因为我无法对自己满意； 昨天理发师说：你短期内把自己的头发烫完又拉直还软化，现在没法再烫了。 但是我抓起自己的头发，对他吼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多糟糕！ 他说不是啊：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啊。 04 试穿一件衣服，我站在穿衣镜前：看自己哪都难看，甚至觉得不堪入目； 导购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和我一样的身高，甚至一样的体重。 她活泼热情的为我服务，我脱下外套的瞬间，她说你身材真好。 我却只觉得虚伪、假话，因为我或许不算特别胖，但确实普通、矮； 我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哪哪都嫌弃。 她说：姐姐，我把这件衣服穿在我自己身上，你再看一下。 她个子和我一样高矮，上身纯棉格子衫扎在裤子里，下身宽松牛仔裤， 这件韩版的时尚外套穿在她身上，更加衬托出她的娇小可爱， 在她笑嘻嘻的看着我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她漂亮极了。 我知道不是头发出了问题，也不是衣服出了问题，是心理出了问题。 买多么昂贵的衣服，也治不好深处的自卑。 05 说起自卑，就不得不控诉城乡差异、贫富差距和笑贫不笑娼的社会。 她的家乡那是怎样一块不毛之地呀。 用细瘦的胳膊扶着锈钝的犁， 也收获不了几粒干瘪的谷粒。 她说小时候捡柴火，捡麦穗， 每天都是冻得红彤彤， 永远流着鼻涕的脸！ 脏乎乎的小手洗衣做饭，喂鸡喂猪； 夏天在骄阳下除草施肥， 秋天在农忙中累弯了腰还要捡柴做饭； 最怕的是冬天， 连学校的教室都是纸糊的窗户， 永远是肆虐的寒流和干冷的硬被子。 即使到“县城”上了高中， 她永远都记得 为了节省时间，好多天才洗一次头， 风一吹就硬成了冰， 那寒风席卷宿舍， 早上天亮依然是冻得生冷彤红、没了知觉的脚趾头。 一直到20几岁，她都不知道零食的滋味， 痛苦压抑的高中， 填饱空虚的胃和安慰痛苦思想的， 永远是夜自习后宿舍门口卖的2个硬馒头。 真的是太穷了！ 她不与县城的女孩交往，因为穿的没有他们好， 她们谈论的事情很多也不知道， 能从她们的眼神里读出不屑的味道； 在发育和爱美的青春期，她从心底里感到自卑，并且成年后隐隐作痛。 城市女孩活泼开朗，能唱能跳， 她觉得她们是小公主，白天鹅， 她终究是又土又圆又穷的丑小鸭； 06 她说她的性格是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共同塑造的， 她没有从家庭教育中，习得穿衣打扮， 严肃正经不说笑，不懂得为人处世。 即使后来减肥变漂亮，大学里有人跟她表白， 她都自卑到认为自己又丑又穷，不配得到爱情。 07 有丑又穷的灰姑娘，连渣男都不放过， 人生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了渣男。 她仰着欢喜的脸，把热乎乎的心捧给他看， 给他全部的关心和温暖， 眼睛是那样的干净和纯洁， 爱是那样的纯净和高尚。 但是渣男却没把她当根葱，利用完以后像抹布一样就扔掉了。 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怎样的穷，怎样的丑，都不是她的错，但她却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但是运气不好的女孩又怎么笑的起来？ 08 到底渣男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告诉我。 但她变得自暴自弃，自己伤害自己。 她哭着对我说：生而为人，对不起。 心上人的原话是：你这么丑又这么穷，和你走在一起我都觉得丢人，我怎么可能娶你呢？我以后要找的是家里有钱能在事业上帮我的女生，即使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父母也不同意和【你这种家庭背景的】在一起啊。 10 多年后，我又遇见了她。 已经不像一个人的样子了，干枯的头发，空洞的眼神，老的特别快。 但是她看见我，还是会流眼泪，她说我是唯一个对她关心还联系她的人。 这是一篇很残忍的文章，当初她也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年， 那样干净的眼睛，干净的心灵，干干净净的来到这尘世间， 因为丑，因为穷，遭受到人世间深深的伤害和恶意。 真的对这个世界喜欢不起来。 我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的病是面对巨大的贫富差异，人际关系的原始创伤，一时间适应不过来，一步做错，步步做错导致的。 回去静休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和她聊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聊人世间的人情冷暖，聊时代的瞬息万变，聊狗屁爱情，聊亲情友情，聊工作家庭和生活，聊奋斗和未来。 人生，不能缺少的是爱和希望， 支撑着人活下去的也是爱和希望。 11 她所有的伪装，都在爱面前瞬间决堤。 她还有父母，父母常常给她打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啊，留给你的苹果都放坏了。 父母是那样的爱她， 可是她却抗拒回到那个家。 12 那是怎样的一个家啊， 那是一个破落的村庄，年轻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七老八十的老人守着衰落的故乡。 家里冬无暖气，夏无空调，长满了荒草。 这一切，真的就像《平凡的世界》里说得那样，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蹩脚电影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而不愿了解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 余华在《活着》里写过这样一句话： “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我活着， 但是听了她的故事， 我非常沉重。
13
她，还要建立一个叫做希望的东西。 希望是建立家庭吗？她觉得她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了。 因为深深的心理创伤，任何人都是无法给她安全感的。 能给她安全感的只有她自己。 她选择了考研，努力一年，她考上了一个省会城市的研究生。然后读博留校，学校分给了她一间落脚的小房子，结不结婚已经不重要了。她过上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在那个官本位意识严重的故乡，在事业单位上班，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14 这种“官本位意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因为她隐约能意识到，官本位意识的背后是小农意识形态，是农民阶层对权贵的初级向往。 她有很多南方同学，做生意很有钱的。工作后也是创业做小生意，她从来都没有创业的想法。活在世上50年，原来兜兜转转的奋斗，她终究没有逃脱自己的阶层。 关注我的公众号：思考的小蚂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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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9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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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9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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