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妈妈六年

superpc · 发表于 2013-9-29 18:34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六年已经过去。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可以冲淡一切，六年前是何等痛苦，六年后我很平静的写这些。同时，随着时间流逝，有关妈妈的记忆也越来越少：

儿时的初夏，在山头的地里陪着妈妈挖地瓜，她挖我捡，捡好装在蛇皮袋里，最后由她背到板车上，我那时总是担心她能不能扛得起，会不会扭到腰。

初中我住校，妈妈在厂里上班，那时候隐约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妈妈怀疑爸爸有外遇，我对家里的事总是多有担心却无助。有时候去学校之前，跟妈妈吵架，走到学校之后我就很后悔，因为妈妈本来心情不好，我却又惹她生气，想要道歉却做不到，因为没有电话。我只是在心里暗想以后不能再惹妈妈生气，但回到家，有时候我还是会跟她对着干，然后再是自责。

后来是中考，我算是超长发挥，考到最好的学校里的重点班，那段时间是家里气氛最好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多，两年差一点。整个高一虽然有压力，但是我还是过得很快活的，一个是家里气氛不错，二是在重点班有些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这段时间老是听到妈妈提头疼，我就让她去医院看，但为了省钱吧，也没去，而我还小，做不了主。

高二的秋季运动会，大概十一月份，运动会结束后放假回家，我看到妈妈站在厨房门口，精神状态很不好，就问爸爸是怎么回事。爸爸说妈妈生病了，吃了药，药物副总用总是让她想睡觉，然后我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妈妈就睡觉去了。这个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是太大的问题，心想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后来高二、高三我慢慢知道情况了，虽然爸妈还是瞒着我，但有时在学校我会给奶奶电话，奶奶会偷着告诉我一些，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妈妈有可能哪天会离开我。住校，一个月回一次家，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办法，只能隔三差五打电话回去。那段时间经常梦到妈妈离开我，晚自习的时候也总是分神想家里的事情。那段时间不懂事，再加上妈妈状态的确让家里气氛很压抑，有时候跟她讲道理讲不通，我总是会对她发脾气，每次发完脾气爸爸就会骂我。记得有一次我又对妈妈发脾气，爸爸听后骂了我一顿，大意是看我以后还能有多少机会跟妈妈发脾气，跟妈妈相处。那时候我很想哭。

后来就是高考了，结果我自己是很不满意，但也基本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是妈妈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我们那穷地方大学生真的不多。那个暑假妈妈的状况不是很好，整个暑假我都在家，做了些什么记得的不多，只知道我跟妈妈一起剥棉花，我在外面让她放心，让她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那个时候我没想到她会很快就离开。

九月七号，爸爸就送我去蚌埠，那时候有担心有不舍也有不甘，但也有对新生活的憧憬。到学校后很快就是军训，那大半个月我很想家，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家，给妈妈通过几次电话已经记不得了，记得次数不是很多，通话中知道她精神状态很不好。

国庆节放假，应该是一号回去的，合肥转车，几个同学在合肥没有赶上原来订好的车，耽误一天，隐约记得是二号中午直接到外婆家的。那时候妈妈状态很不好，然后就到外婆家住几天，当天中午在外婆家的后院我跟妈妈聊了很多，说了些什么我记不得，只知道她让我要学会照顾自己，要自信。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类似临终遗言的对话。吃过午饭当天就跟妈妈一起回家了，晚上又因为一件小事冲妈妈发脾气，当时家里那种气氛是真的很压抑。后面几天虽然妈妈身体很虚弱，还是帮着做家务，她就是劳碌的一辈子。

然后是五号的早上，星期五，大清早，我在楼上睡觉，她在窗外看我，我醒了，但是还是继续贪睡，她以前也这么在我窗外望过我，就没有太在意。然后我再次醒来的是被爸爸绝望的声音喊起的，我已经意识到出事，飞快的冲下楼，只看到妈妈已经躺在门口，旁边三三两两有几个人，爸爸在很慌乱的打电话叫救护车，号码都拨不好。我跑到妈妈边上，握着她的手，那个时候我异常冷静，知道妈妈已经离开，我也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以后没有机会再这样握着她。然后就是门口围了很多人，再就是救护车来了，医生手电筒照着妈妈的眼睛，说瞳孔放大，已经死亡。然后就是舅舅到，我记得他哭得很伤心。

妈妈是普通的农村妇女，文化水平不高，劳碌又短暂的一生，性格柔弱，但却善良正直，对老人尊敬，邻里关系很和睦。几年后直到现在我也经常听到村子里的老人说她人很好，说嫁到这边二十来年也没见她跟谁吵过，或者大声跟谁说过一句话。我在剖析妈妈对我的影响的时候，我知道正直和善良是她教会我的最大的两点，我的情绪偏阴柔这一点也是妈妈对我比较大的一个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