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匆匆过了，两年文学考研

袁诗人 · 发表于 2016-4-3 09:54

《又匆匆过了，南京一年》序言

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藏了将近两年，那就是考研这件小事。

这两年来，我是极其不爱告诉别人我正在考研的，一来呢，担心考不到会被人笑话，二来呢，当下的社会，很多事情都是浮躁的，大学生考研、考公，都带着极其浓烈的功利味道。我害怕走上考研这条路，将会随波逐流，是我对整个社会的彻底妥协，我更不想多年以后，成为那个我最不想成为的人。

当我终于选择了考研，着实是出于对文学无法割舍的爱。自打进中文系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此生同文学脱不了干系，我想要做的不仅是用文字来记录生活，更想要从事一些文学的学术工作，那样，我就能更为完全地为文学做点贡献，甚至于将此生托付了文学。

二零一三年的十月，我从五台山朝圣回来，顺带去了一趟延安的文汇山，在路遥墓前对酌了一夜，因为他是我少年时期文学启蒙的父亲。回来后，我就一头扎进了自习室，自诩开始了书斋生活，一直延续到了二零一四年的十二月二十七号。在那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如同每一个考研的学子一样，付出了考研人应有的艰辛。

我非常感谢那一段时光，让我再次系统地梳理了文学史以及文论史的脉络，在知识和理论的层面，更进一步地理解了文学。此外，为了舒缓那枯燥的备考生活，我开始了跑步以及写作。等到考完之后，我整个人瘦了二十多斤，也将近写了二三十万字的文学作品，更寻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散文笔触。

于是乎，我第一次考研落败。

既然失败了，那横亘在面前的问题就是，毕业后何去何从，关于这点，我大学四年从来没有想过。当然，我肯定还是会继续考研的，毕竟关乎梦想。但是，我并不想在过长的时间里脱离社会，更不想沦为毕业即失业的那类人。二零一五的正月初八，我投了一个简历便去南京上班了，开始了我在南京一年的生活。

公司很不好，工作很无聊，同事们却团结，最后集体把老总给炒了，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七月下旬，我辞职后，一天到晚都赖在东南大学里，当然很少有人晓得我辞职了。其实早在刚到南京的时候，我就没有丢开书本，无论是住在月牙湖的南航附近，还是住在九龙湖的东大附近，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在大学教室里度过的。

我在东南大学同研友们发生了很多故事，甚至于我同后来考到西安交大的哥们说，有机会我会把我们考研的故事写成二三十万字的小说，里头有我们所有人，俨然是一部无厘头的喜剧。可是这件事，我不晓得会不会食言，因为考研两年，线索太多，我怕笔力驾驭不了这等浩大的工程。

南京的这一年，除了考研外，我也同以往一样，用笔尖打磨时光，倒是写了四五十万字的作品，甚至集了一部二十二万字的《鲁南小城的故事》，以此来纪念我的大学生活。一开始，当然会思考一些离朱付梓以及沉沙坠简的问题，后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自然也想开了。三十岁不发文，五十岁不著书，聊以文字自慰足矣。不过，我可不想同黄侃一样悲情。还有的就是，这一年里，我跑了好几场马拉松。

这一本集子，从初来南京之时，我就把它当作了一本日记，里头应该有一个大学生刚踏入社会大门后，整个的心路历程。自然，我从鲁南回到南京，也算是求学后的还乡，一个游子回家了，对故乡的人，故乡的事，也应该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即在故乡思乡情，思的尚有鲁南的四载光阴。所以在这本集子里，可以看到我的父母，我的江南以及鲁南的兄弟们。

我经常在这本集子中说，即将开始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年，现在想来，言过其实了。因为这一年完全没有付出第一年考研的那种艰辛。每天，我都睡到八点左右，能在八点半坐到东大教室里已经是万幸了。六七月间，还不务正业地谈了一段恋爱，自以为找到了归宿，可以白头偕老，可只能是自己想想。感情上的困顿，让我很长时间，在形而上的层面思考两性问题，留下了许多不必要的文字，那些文字也同热恋中的文字一起，见证了一段青涩的爱情。

毕竟是发生过的，如今只剩了回忆，惟愿彼此安好。

我梳理了一番这十来万字，八月之前的文字大多记录了我还乡后所看到的各种温情，尤其是那段爱情，至今让我沉陷其中。八月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因爱情的疏离而陷入了困顿，脑子里一片混沌，但是我晓得，自己是不能沉沦的，只好借着往日的回忆来自我慰藉，寻求解脱，所以在那些文字里能看到我的痛苦和挣扎，平日里对生活三五千字的记录，也变成了一两千字的小品，试图寻回当年的自己。

好在我终于走了出来。十一月以后，因为考研临近的缘故，我停笔了。直到考完后，我才开始陆陆续续地书写，关于那段爱情的结笔，放在了我于徽州的旅行笔记里。二零一六年的正月十五之后，我又回到了东大，也就是蹭蹭课，看看书，疏懒度日。二月间的那篇文字是我在东大，听了一节诗经课而写的。三月之后，复试回来，那我离开南京的日子也近了，方才想起要为这一年的日记做一个告别，于是，我喊出了，离开了南京，我害怕没人同我说话。

现在，我算是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了。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用来文学考研，我无怨无悔，我甚至于感恩老天爷让我初战告败，这样，我对生活才有了更一步的理解，方才晓得，生活本质应该是平淡，那我日后想做的学术工作，也会朝着安贫乐道的方向发展。有一句话，我在文字里说了好几遍，那就是，此生我追求的绝然不是物质的极大充裕，而是内心的充实以及生命的充盈。

我晓得，中国每年都有一百八十多万以上的人考研，可是录取的人数却只占了三成，那就是说，每年都有将近一百二十多万人落榜。我们很多时候都只看到了考上研究生人的光鲜，而忘记了那些落榜者的心酸，自然也忽视了考研过程中的艰辛。每一个考研人，都晓得考研是怎么过来的，真的很苦。

最后，我想说，既然选择了，那就咬咬牙，坚持吧，实在坚持不了，回过头了平淡地看待生活，好好地生活下去。生活于每个积极上进的人，都不会亏欠，关键在于，你是如何看待她的。我至今并不认为考研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甚至于腐朽地认为，不以学术为目的的考研都是耍流氓。

这十来万字，权且当作在我南京的一段回忆吧，半年工作，一年考研，我做到了问心无愧，也还了两年多来对自己的亏欠。当我爱上南京之后，我却要走了，然后突然想起来，我其实是一个南京人。

因着这几日是清明，我想起了辛弃疾的一首《念奴娇》，“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闻道绮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那便摘一句“又匆匆过了”作为这本小集子的书名吧。

2016.4.2于高淳淳溪